淮
文
学总?第期-第期本期作者简介：
邵体平，笔名，视野。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安徽分会会员。年出生于安徽蚌埠。年毕业于蚌埠第一实验小学，年毕业于蚌埠第六中学，年毕业于安徽蚌埠职工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年毕业于中共中央党校函授学院党政管理专业，年获高级政工师任职资格。年——年任中国民主建国会蚌埠市委会办公室主任。
年起发表作品。至今，陆续拍摄、播出和发表电视剧、广播剧、小说、传记、报告文学、散文等各类文学作品四百多万字。
出版有：长篇小说《祖传秘方》、《张汇滔烈士传》；电视剧《生活不会欺骗你》、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国魂不死》；报告文学集《金木水火土》、《杨氏微雕艺术》；长篇纪实《淮上军》、《张汇滔年谱》、《视野无边》等。
JIANGHUAIWENXUE
作者：视野
高堂（短篇小说）
01李小开被判刑了！遣送白湖农场劳教三年！这消息很快在全厂传开。嗨，李小开，惹事生非的主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02李小开与憨大在一个车间上下班，彼此混得相当熟稔。憨大吴姓，名红旗，跃进年出生。姓氏带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吴红旗小时候是个挺机灵的孩子，聪明伶俐，只因五岁时，有次突发高烧，医院，红旗正烧得关键时刻，却又被忙糊涂了的白衣小姐锥错了针剂，红旗抽搐不止，喉间嗡嗡，直翻白眼。眼看，独杆“红旗”就要于风雨中飘摇，父母见状大恸，白衣天使急将红旗的父母推出急诊室，口对口对吴红旗人工呼吸，全力抢救，终从死亡的边缘将其拉回。父母不知其故，千恩万谢。然而，此后，吴红旗后遗症渐显。吴红旗变憨之后，忽一日，竟从乱坟岗子抱一死婴回来：“弟弟，弟弟。”叫得特欢。父母见状，色变，夺过急奔，远远弃之。吴红旗因之哭闹不已。父母只得塞给他一只枕头，红旗不允，打滚放赖，直到用毛笔画了眼睛，鼻子之后，才破涕为笑，总算认了这个不吃不喝不喘气的“弟弟”。吴红旗抱着永远也长不大的“弟弟”，过了十岁生日，才将“弟弟”扔掉。十岁的吴红旗上学了，连连坐班留级，上了三年一年级。说也奇怪，差心眼子的憨大回回语文考试不足10分，而算术总是分。那时，一门不及格，便还要留级，十四岁上，吴红旗才勉强升入了二年级，又连上了三年二年级，学校便劝之退学，十七了，父母见红旗确实朽木不可雕也，便让吴红旗辍学，按当时的政策，其父办理退休，让红旗顶替，成了新一代工人阶级。吴红旗的心算，口算能力特强。每月开支之前，他心中就有了数，能开多少钱，一分不差。一次，吴红旗拿到手里一点数，便还给车间统计员，说：“少了六角钱，六两粮票。”在场的人无不惊讶，仔细一查，果然，统计员那月少给红旗做了三个中班费。要说吴红旗属于那种专往里迷的人，也不尽然。又一月，吴红旗领过工资，数了一下，便往桌子上一推：“不对！”统计员接过，对着工资单连数三遍，嘿，一分不差。谁知，吴红旗抓过，扔回一块钱，一斤粮票，说：“多做了一块钱。”统计员细细一查，嗯，吴红旗的工资单上确实多做了一块钱。人都说，红旗真傻，少了钱找，多了钱也找。真是！可也有人说，红旗这人，“实诚”。03“实诚”的吴红旗，眼看过了应该婚配的年龄，日日工余之时，便常往花枝招展的女工堆里钻，在一旁一言不发，两束目光放线带钩，呆呆直直地盯紧了某一女人的某一敏感部位看，看不够，看得口水直淌。面对未婚男人如此放肆的目光，女工们满面通红远而避之，大姑娘们便低垂下头，浑身上下不自在。见到如此窘态，便有见过世面的半老徐娘挺身而出：“滚，红旗，没见过女人，啊？滚回家看你妈去。滚！”“滚，滚。”吴红旗挨了尖嘴利舌的詈骂，便低头，自语，悻悻然，退避三舍。红旗怕是个花痴呢。好事者便张罗着为吴红旗找对象。“红旗，我给你介绍一个。”李小开拍拍胸口。夸口。“嘿嘿。”红旗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你得先买一包烟来。”李小开正色曰。“嘿嘿。买烟，买烟。”红旗极为爽快，飞速地去了，买了一包次烟。“红旗，就你这烟，啊。”李小开抖抖手，撇撇嘴，一把夺过，抡臂一甩，扔得远远的。吴红旗愣怔半晌。李小开骂道：“哼。过日子好样的，啊。好罢，一分钱一分货，我就成全你，给你介绍一个姓余的姑娘，叫什么来着。”李小开急得抓耳挠腮，“噢，对了，叫余有玲吧，下班，带你去相面。”“多大啦？”吴红旗两眼放光，紧紧跟在李小开的腚后，屁颠屁颠。李小开乐了，便骂：“他妈的，还知道问人家多大了，反正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细皮嫩肉，滑不溜湫，搂着舒服，不过，就是味道腥了点。”“哈哈哈哈。”捉侠鬼们便跺脚，吹口哨，放肆地在车间里疯癫地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腥，腥，嘿嘿。”吴红旗不知李小开在耍笑他，下班后，死拽着李小开的袖子不松。“喊爸。”李小开恶作剧。“喊爸。”红旗鹦鹉学舌。“喊我爸！”李小开提高嗓门。“喊我爸。”红旗照办。“他妈的！唏，我是真没福气当你爸喽。”李小开一甩袖子。“算了，算了，走！”几个捉侠鬼便一起起哄：“走喽，带红旗相亲去喽。”来到菜市场，李小开带着吴红旗围着贩鱼的小摊子转了好几圈。然后，问道：“中意不？”“红旗，你倒底相中那一条啦？”捉侠鬼们个个乐呵呵地。“哪，哪一条？”吴红旗云里雾里，愣痴愣痴。一阵哄堂大笑，连卖鱼的小贩子也明白过来：“哈哈哈，你，随便挑，随便挑，这条是母的，一肚子籽。一甩一大窝，啊，哈哈哈。”余有玲，乃“鱼有鳞”矣。如此，几个捉侠鬼不安好心，如法“泡制”，诸如扎刷锅把子的“杨（羊）有角”，梳独辫子的“朱（猪）有尾”啦之类。次数多了，红旗便不再信，知道李小开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耍笑他哩。04
“他妈的，不开窍。”李小开紧点着吴红旗的脑门子。经捉侠鬼们点拨，吴红旗终于开窍，领薪后，买了一包“高级香烟”孝敬李小开和一帮捉侠鬼。李小开撕开烟盒，一阵天女散烟，然后，海吹神聊。很快，便将一包烟吸光。下班了，吴红旗又像条尾巴跟在众人后面。拿了人家手软，吃了人家嘴软。李小开实在没辙了，便在大街上漫无边际地恶作剧一般地对厂门口的公共汽车站等车的人群顺手一指：“快，红旗，看，那大辫子姑娘正等你呢。”“哪个，哪个？”红旗急得头直伸：“她，她多大？”“他妈的，你问她多大干啥！”李小开红了脸。大辫子上了车，公共汽车开走了。“红旗，你咋不去，啊？”李小开佯作怒容。捉侠鬼便也齐声埋怨：“红旗，你看你，叫你快点快点，看，人家走了吧。”红旗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别急，别急。”李小开又来安慰红旗：“不过，你也得去买套行头，穿体面一点，啊。”“就是，红旗，赶明儿。”捉侠鬼们七嘴八舌一个劲地撺弄，拥着红旗去了百货商店，为吴红旗挑了一套中山装。于是，衣着体面的吴红旗果然精神了许多，第二天就又买了一包“高级香烟”。05捉侠鬼们抽完吴红旗买来的香烟，就又带着红旗来到公共汽车站。怂恿着指点：“红旗，这下，看清了没有，看清了没有，啊，就那个穿花格子衬衫的大辫子。”有了上次的教训，吴红旗没等李小开指定，便猴急急地窜了过去，跟在那花格子衬衫的姑娘身后上了车。李小开傻眼了！没想到，吴红旗竟然会真地跟上了车，这玩笑，开得过火了。“快，哥们，下一班车，我们得跟去，免得红旗捅下什么纰漏。”李小开急了。“下一班车？鬼知道红旗他跟人家到哪下？”捉侠鬼们后悔不迭，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显然，这事儿，惹大了！06吴红旗上了车，挤在那姑娘身边。阴差阳错，汽车拐弯，无意之中，离心力的惯性使大辫子闪了一下，高跟鞋踩在红旗的脚上，那姑娘不好意思地对吴红旗歉意地笑笑，这一笑，却如同勾去了红旗的魂，吴红旗也咧开嘴对大辫子笑笑，小腹之下涨了起来。几站路后，大辫子瞅了吴红旗一眼，下了车，吴红旗也跟着下了车，大辫子慢，他也慢，大辫子快，他也快。突然，大辫子回首怒斥：“你这人，老跟着我干什么。”“我。”吴红旗张口结舌，木讷半晌，便指着大辫子说：“你，你不是我对象么。”“呸！放屁！流氓！”大辫子面红耳赤，怒目而视，“啪！”一个耳光煸了过来：“瞧你那个猪头三样，还想讨姑奶奶的巧。”女打男，一群人围上来瞅稀奇看热闹。一高个青年立即冲了上来，指着吴红旗，讨好地问大辫子：“他是谁？”“哼，谁认识他。”大辫子不屑一顾。“好呀，我叫你耍流氓！我叫你耍流氓！”高个青年箭步上前，猛甩一掌，吴红旗被当街按倒，狠狠地揍了一顿，鼻青脸肿。不仅如此，高个子青年还和大辫子一道，推推搡搡，把白挨了一顿揍的吴红旗送到了附近派出所，搜出工作证，民警当即给单位打来电话，要去领人。单位领导去了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解释说：“吴红旗，不是流氓，不是流氓，他只是个不全乎的人。”07鼻青脸肿地吴红旗被单位领导带了回来，送到厂医务室输液。李小开和几个捉侠鬼闻讯赶来，买了一堆水果罐头，一古脑地往吴红旗的床头上一放，个个兔子一般，灰溜溜地溜了。三天后，吴红旗上班了，不料，红旗没有记性，又买来一包“高级香烟”。当众拆开了，挨个儿散，李小开和几个捉侠鬼看着吴红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尚未消肿的疙瘩，一个个低着头，无趣，无语，没有一人愿意再接吴红旗孝敬的“高级香烟”。下班了，李小开和几个捉侠鬼带上吴红旗，瞅了半天，终于在公共汽车站瞄好了大辫子和那个高个子青年，经吴红旗指证无误后，几个捉侠鬼便丢下吴红旗，一个接一个地窜上了车。电影院门口，李小开凑了上去，跟在大辫子身后，故意轻轻地拽拽大辫子的辫梢子。大辫子蓦然回首，惊问：“你，你要干什么？”“干什么？”李小开耸耸肩膀，嘻皮笑脸，拳头骨节伸缩，攥得咯吧咯吧直响，目光却瞄在大辫子身边的高个子青年的脸上：“快跟我回家。”“我又不认识你。你个大流氓。”大辫子惊呼。“嘻，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嘛。”李小开流里流气地向围过来的人群喊道。小夫妻吵嘴，围观的人兴趣索然。大辫子脸色刷白，求救地看了高个子青年一眼。高个子青年转身欲逃。“哼，叫你勾引我老婆。”李小开丢下大辫子，紧赶几步，提小鸡一样将高个子青年抓了过来。“老大，老大，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不知道她是你老婆呀。”高个子青年面色苍白。“他妈的，你不认识她？那你他妈的瞎管哪门子闲事，啊！”李小开话到手到，一拳猛砸下去，高个青年应声倒地，鼻骨骨折，血流满面。几个捉侠鬼一拥而上，将揍吴红旗的那个高个子青年狠狠地给拾掇了一顿。“救命啊，救命啊。”大辫子闻风丧胆，眨眼间没了影子。警察闻讯赶来，捉侠鬼们惊惶失措，顿作鸟兽散，唯独李小开没跑。派出所，民警讯及李小开寻衅闹事，聚众斗殴的动机，李小开怒指鼻孔流血的高个子青年，振振有词：“凭啥打他？你问他，前几天，可是他在那个大辫子女人面前瞎逞能，打了我哥。”08聚众斗殴，致人伤残。李小开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劳教三年，档案袋中就此留下了一个污点。劳教回城，丢了工作。李小开发愤自学，研读法律，多年后，竟然当上了一名执证律师。李小开发了，抖起来了。吴红旗则一直没能娶上媳妇。这些年，单位效益下滑，发不出工资，放了长假。一日，无所事事的吴红旗正在街上闲逛，没曾想“吱”地一声，一辆红色“桑塔那”停在身旁，怔愣间，车门开处，探出一臂，猛然一把将吴红旗拽上了车。“干什么！干什么！”吴红旗声颤音抖。“干什么？给你介绍个媳妇哇。”吴红旗仔细一瞧，嘿，是李小开。“嘿嘿——”吴红旗咧嘴乐了：“媳妇，多大啦？嘻嘻，媳妇，姓啥？”“我说红旗，你怎么还老记着这茬？啊？你媳妇，我咋知道姓啥。”“那，那，你。”“红旗，你能找到自己的老病历吗？”李小开灵巧地转动方向盘。“老，老病历，要，要它做啥？”“红旗，如果能将老病历找出来，我李小开免费替你打场官司。”09多年家中不来客人，今日，红旗带回来一个开小轿车的西装革履的“朋友”，吴红旗退休多年的父母真是兴高采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吴红旗头发斑白的父母终于在床底下的废物堆中找到了几张发黄变脆了的破烂纸片。抓过一睢，李小开如获至宝，双目放光，这，便是吴红旗当年的原始病历。李小开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吴红旗，说：“这东西，我借用用。两百元钱，算做押金。”吴红旗的父母和吴红旗本人，都不明白李小开要这两张破烂不堪的小纸片何用之有。10李小开调查，取证。一纸诉状，将令医院推向被告席。原告席上，吴红旗和他的父母出庭。鲜红的国徽下，律师李小开口若悬河，几经法庭辩论，胜诉！小时候，吴红旗当初误被致残，纯属院方医疗事故！吴红旗获得赔偿金35万元。嘿，天上不仅掉下了一只馅饼，而且，还果真掉下来了个“林妹妹”。如此，红旗四十岁上，才得以成婚。大喜之日，李小开到场志贺，仪式开始，吴红旗年迈的父母硬是要把李小开推到首席落座，并让吴红旗和他的媳妇叩行大礼。李小开再三推辞，红旗全家则长跪不起，唏嘘不已。无奈，李小开只好从命，算是当了一回吴红旗的“高堂”。JIANGHUAIWEN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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