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琢魔先生
一辈子很短，请珍惜身边的人。
回看，少年不懂事，看到的家庭底色灰白色；犯错沉沦的往事像照片泛黄一样轻而易举；时至今日流着爸妈血液的我重视关心家里人，温情的家出门左拐就到。一。年冬至，破晓来临之前，我顶着睡意，随手把床头泛黄臃肿的秋季校服穿上。急促跑下楼，急促的脚步与木质楼梯产生的声音低沉沉闷。昔日这个时候后院火炉上冒出烧水的水蒸气，此刻火炉木炭已经灭了，碗里两颗带着泥土的鸡蛋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一声苍老的叫唤声打破了宁静。奶奶半眯着眼侧卧在床，佝偻着身体，哆哆嗦嗦弯腿执意想站起来。脖颈上很深的皱纹，伴随着几声干咳。“阿奴，你醒啦？昨晚到现在都睡不下，腿像被针扎一样，不行你医院。”愣了一下，随即我给了奶奶一个肯定的眼神，先用被褥垫着奶奶的右腿，保持软组织挫伤处不要乱动。电话打过去隔了四五秒接通了，电话那头的爸爸听到奶奶发生意外，从四里地外的诚心善堂踩着二八大杆飞驰而来。挂断前说了句狠话：讨债娃，你都多大了，奶奶年迈又不是不知道。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脑子开始第二次的一片空白，机械把米缸里的米倒进铁锅里，盯着煤气炉火焰心情不能平静。心中默念奶奶是我们一家七口精神领袖，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这个坎一定能扛过去，老天保佑。清晨乳白色的白雾弥漫整个城市，仿佛只能看清手心流汗的双手，虽不见太阳，别家厨房依旧忙活着早餐。阿爸叫来出租车，搀扶着奶奶离开。当时奶奶虚弱的脸庞，愧疚自己无能为力，疼痛哀鸣像藤蔓一样伸展，入心入肺地缠绕，让我们窒息，我只好躲回学校“避难”。房间课桌凌乱摆放着作业本，没细想塞进书包，当一个逃兵苟且蒙混过关。家里头年纪最小的成员，兄弟姐妹那么多，家庭变故有他们在前面扛着压力。一路小跑到校门口，我是不知道要请假照顾奶奶，手指不由自主摩挲毛躁的头发。明白那是一种条件放射，对于这场“意外”我有压力，焦虑，当个彻头彻尾的逃兵，有机会避开家庭成员的轮番责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态开始发生转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如胶自我催眠：你呀，是冷血的寄生虫，胆小懦弱，学校差等生。还不如注意力放在半年后的高考，忘了你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学校早读课朗读蜀道难。好一句吁嘘唏，危乎高哉。高龄老人摔倒，潜在风险高，需要第一时间及时治疗。二。意识回到凌晨一点半，家里只有我和奶奶在家。记不知第几次微弱的钨丝灯光陪伴着我，刚好是周日晚上，对于我这种电脑宅男，唯独晚上几个小时熬夜敲打键盘的声音能安抚我。玩着网络游戏，脸上麻木，淡蓝色屏幕色下，几声浅笑证明高中生的存在感，白天对于家人唠叨不好好读书统统可以抛之脑后。奶奶察觉二楼的灯没关，知道我还没睡。站在楼梯第三个台阶对着楼道喊着我的名字，叮嘱一声明天要上学，关灯早点睡。昏暗的楼道，奶奶一不留神踩空直接摔到地板上，一声惨叫打破宁静。闻声跑下楼，奶奶左腿盆骨处有凸起，本能认为定髋骨骨折。额头有轻微的擦伤破皮。整个人半昏迷的状态，嘴里说着：“死了死了，疼死了。”处理好额头的伤口，脑子一热，利索把骨折的部位复原。涂抹金疮药，安稳睡一觉早起爸爸带奶奶检查身体。全然不知问题的严重性，选择了后退。医院，简单从爸爸嘴里了解奶奶病情。她是雷厉风行的狠人物，爱干净，一天搞定全家家务活卫生，孩子眼里的虎妈。先后通知远在西安的大哥和广州读书的姐姐哥哥。医生诊断奶奶左侧股骨双隆骨折，摔伤后髋关节经历第二次软组织挫伤，加上操作不当的施救，手术最佳时间错过了。医生建议病人家属考虑进行治疗上髓内钉治疗手术，情况不乐观，伤口部位是髋骨，老年人的手术风险大是存在的。亲戚听闻莲奶奶摔倒入院，搭车赶到家里询问情况，包括二姑，邻居许伯，三姨二舅都在场。哥哥向领导请假、与同事交代工作、网上订票，下午2点坐最近的航班，二哥姐姐一同请假坐高铁赶回来。面临的问题是五万髋骨钢板手术，身体状况是非允许进行手术，手术费能扛得住吗？中午时分班主任接到消息，医院，病人这个时候最需要家人在身边。虎妈拿着X医院上下楼忙碌着，请教骨科医生老人骨折问题，手术风险和后续可能的医药费。时间不等人，每位家庭成员发表建设性意见。平常憨厚的老爸表示家里积蓄本来不多，哥姐合计一万八学费给原本打着算盘过日的生活不低的挑战，紧急应急储备金室内有的。或许可以跟城里的二姑接济三四万，渡过难关。虎妈在二姑家当保姆七年，二姑年经济情况不客观，股票亏了变卖了商品房。要说借钱满打满算集资一轮不到两万。奶奶四个儿孙，大眼瞪小眼，其中三孩子在读书，大哥三番两次创业失败，积蓄也不多。经历三个小时思想斗争，一个共识在压抑小房间内传递着——保守治疗，儿孙请假轮流在家照顾奶奶，爸妈筹集医药费保持奶奶药物治疗不要断。髋骨钢板固定手术风险大，手术过程有超过一半的概率会有生命危险。一周的保守治疗没有起到很好作用。奶奶身体机理比较差，身体组织长时间受压，染上褥疮。气色苍白，唯独一双深黑色的眼眸。注视着围坐在身边的亲人。她的大腿外侧创面的黑痂、溃疡组织染着血红色，没有溢出液体的迹象。伤口比出院前好转，可是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一开始三菜一汤奶奶细嚼慢咽，躺着说以前如何跟爷爷相识，从田里挖的十斤番薯喂饱大队子弟兵。舅舅冷静对我说了一句：她是你奶奶，往后再相处的日子，真的不多了，记住我这句。第一次深刻认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事情发生的半个月，一连几次做噩梦。梦里我身边响起诺基亚低沉电铃，颤抖着犹豫握着电话，想说熬夜奶奶因我意外摔倒，情急之下二次受伤了。画面又会转到我贪婪把家人给的零食塞到裤袋，扬长而去。像极了仅会逆来顺受的青年巨婴，一味索取变成本能。奶奶在家保守治疗的第四十天凌晨，奶奶小米粥能够正常食用，睡醒时候朝我们望了一眼，然后咕噜说了一句话，又闭上眼睛。家里人预感特殊，叫唤着：“奶奶，听得见吗？是我啊。”所有人都盯着奶奶，此时的爷爷突然呼吸急促起来，瞳孔和嘴角有了细微变化，大约两分钟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像咽下去一个什么东西，下一秒如没有涟漪的湖面一样宁静。阿爸把手放在奶奶鼻子底下，脸色阴沉地对大家说“奶奶走了”。一屋子的人哭泣声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妈妈扑倒在奶奶跟前，痛定思痛的低声说：“老人家是笑着离开的。”奶奶临走前没有交代遗言，她简单提及过老家的房子过年过节要有人住，别荒废了，做人要有思乡的根，不能忘记。外面的世界超过奶奶的想象，年轻人要立足天地爱打拼。三。头七晚上，奶奶遗体选择火化烧掉奶奶的随身物品。一张奶奶生前彩色蹲坐椅子的生活照，突如其来的葬礼，我该坦白了。生活拮据不能给到最好的治疗，起早贪黑的下半生没有享受欢喜的清福。奶奶一句话总会点醒我们，做人要友善，来大城市生活为了一家人齐齐整整。我一一把家里人叫到灵柩跟前。看着遗照坦白说出奶奶摔倒之前我的状态，意外发生时我不经思考强行复位了奶奶骨折的地方，也没有第一时间叫来急救车。奶奶疼爱我生前没有揭发我的恶行。承认我做错事了，对不起奶奶。我也不能忍受这样胆小畏手畏脚，像寄居在你们背后的寄生虫。你们能原谅这样的我吗？”一家人非常惊讶，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爸妈沉默好一会儿，看似知晓我所作所为，失望拍了拍我的肩膀。“奶奶走之前能听到你的坦白，奶奶没白疼你这一遭。说实话你做的很离谱，不过我们也有责任。看你的表现。”大哥死盯着我的眼神，烧红了眼，径直向我冲过来。被二哥和姐挡住了，悲愤说道：“奶奶哪里招惹你，反骨仔，做这些事你良心不疼吗？”该来始终还是来了。我半跪倒在地，眼里已经泛起泪光。“对不起，我认识到我错在哪。奶奶念叨人要正直，勤奋爱学，我听进去了。不过高考之后怎样，我会扛起家庭一部分的担子。”回忆起五年前这一晚，白色蝴蝶在灵柩周围飞舞。我和家里人曲曲折折交流沟通后，达成和解。坦白自己犯下错，越来越认清自己是怎样的人。回头看，少年不懂事，看到的家庭底色灰白色；犯错沉沦的往事像照片泛黄一样轻而易举；时至今日流着爸妈血液的我重视关心家里人，温情的家出门左拐就到。高考后我离开老家，惦记奶奶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孩提时依偎着她嬉戏时光久久不能忘怀。八岁畅想和奶奶周末一起逛公园，听戏和亲戚串门访友。方圆五里的八卦新闻尽收眼底，在信息往来不畅通的年份，用一笼亲自手工制作的外焦里嫩红桃粿和邻居亲戚类似李嘉诚创业事迹足够维系友善的关系。过去十九年，我对近在咫尺的长辈关爱有恃无恐，人来了需要赡养这事忘在脑后。别人眼中的莲奶奶，两只耳朵轻度耳聋，要凑近了喊，才能听到，县城贩无不被莲奶奶砍价口才感叹姜的还是老的辣。回到家变了样，唠叨着妈妈煮的饭不好吃，三个读书娃可不能饿了肚子，说完傲娇递给我二十块钱：阿奴，这个二十块钱你跑腿去买些零食。我也会耐心听奶奶说了八百回的青年乡村故事和爷爷同甘共苦的经历。虽然奶奶看不懂电视在演什么，听不懂普通话。听不到别人说什么。年轻三年的话，等同于朝阳群众居委大妈，一盏茶的时间，街坊邻居家长里短无不例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邻居说她像身穿消防马甲，脚踩风火轮的佘赛花女将。莲奶奶作为精神领袖离开我们，那一夜仿佛我们都长大一岁，变得更加沉稳顾家，扎根在一线城市的背影是笔直的。妈妈辞职当全职太太，日常会打电话一两个小时花在和姐姐职场交流，用寄家乡牛肉丸为我们加油打气，我们所在城市天气预报她时刻都在
